黑夜将尽
第二章：浓香
进入“浓香”餐馆后，曹豫本觉晦气的心情消散得一干二净，按常理在餐馆里本应该是身着围裙，满是油烟味的老板娘却没有半分那种油水味，反而从她的身上可以闻到隐隐约约但又不难消散的香水气。
餐馆内部装饰简单，摆着几张质地简陋的木桌与木凳，每张饭桌上放着塑料大瓶装着的饮用水。
令人觉得赏心悦目的是，与其他相同规格的餐馆相比，同样是廉价的木桌，“浓香”餐馆的饭桌上总是难得见到油渍或污迹。正因如此，许多人更愿意到这家看起来更干净更卫生的餐馆就餐——很多食客都笑称大概是因为老板娘雅致的缘故。
“好久不见，曹先生。”老板娘踩着几近优雅的步子，面带微笑冲着曹豫走去。
这个老板娘并非生得美若天仙，但她的姿态总让人无法将其与老板娘或厨娘联系在一起。
她嘴角上带着的笑意，以及她看人的眼神总莫名其妙地吸引人，倒不是说像常言道的狐媚，只是她身上散发出了一种善意，像塑料做的精致玫瑰花，在第一眼就能够抓住人们的眼球。
曹豫对这“风骚”的老板娘微笑了下，接着就随老板娘一起进了餐馆的一个小房间。
“浓香”餐馆内零星有几个食客，他们大口大口地咽下饭菜，间或端起透明的小塑料杯往喉咙里灌水。
这时，餐馆内走进了一个人，这个人又高又瘦，戴着一顶白色的鸭舌帽，身着颜色简单的衣物。这看起来是一个身材矫健的年轻人，他身着的宽敞的外套让他整个人像个挂着衣服的衣架子。
没有人注意到他，接着这个人微微偏头看向墙壁上方角落的一处——是一个不起眼的摄像头。
随后这个人将头偏回，正对着正对面挂在不远处的菜单，几秒后他便转身走出了餐馆。
这十几秒内发生的事情食客们并未发觉也并不在意。进入房间的老板娘正要出来时，却发现那个瘦高个已经离开了——她撇了撇嘴。
那不过是一个想找餐馆吃饭又觉得饭菜不合胃口的人罢了。
一进入小房间内，曹豫就自发地沿着一个通道径直走，他似乎已经听到金钱流动的声音。这种感觉让他浑身颤栗起来。
终于走完了这条通道，他面前的是一张黑色的单扇门，不需要他敲，这扇门就被自动拉开了。
随着被拉开的门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仿若被戳了蜂窝的一大群蜜蜂钻进他的耳蜗里，五光十色的灯光不断地晃荡，摇曳。
骰子摇动的声音，众人的欢呼与嚎叫，酒杯碰撞的声音，还有纸币被挥洒出来的哗啦声，全都使曹豫心中不住地激荡。
他不说什么就撸起袖子加入了阵营，彼时灵堂里的晦气感觉早就被他抛至了九霄云外，他现在乐得让头顶上五颜六色的灯光照在脸上，乐得让灌酒的啤酒顺着嘴角流到衣服上。
“何泥头那，你去了吗？”一个染着黄发的小青年吐着烟冲曹豫耳边喊道。
“什么？”四周声音太大，曹豫没听清他的话。
“何泥头！去他那了吗？”
“呵呵，你呢？”曹豫嘴角叼着烟，利用齿缝溢出的气流组成一串话。
“我去与不去不都无所谓吗？”青年笑道，他脸上的笑虚假得令曹豫想往他脸上来上一拳，“你可是他的好兄弟啊……又是高中同学，死党。过命的交情。”
这话听到曹豫耳朵里有一种讽刺感，他们都清楚所谓的“好兄弟”与“过命的交情”不过是读书年代常被学校里的人批驳的“狐朋狗友”，这种交情就像劣质蜂蜜，外表迷人美味，味道实在不敢恭维。
“作为他的好兄弟，他去了，我自然要送他一程。”曹豫拿下嘴里叼着的烟，用手指将烟灰弹进了烟灰缸里。
听到了曹豫肯定的回答，青年下意识地在脸上浮动着一种奇异的光，一种迫不及待想八卦却得按捺住的神色，就像在教室里使劲憋住的即将放出的屁。
“何泥头怎么那么惨呢？他是得罪了什么人呢？你知道点什么?”
“知道点什么？什么知道点什么？怎么惨了？”曹豫貌似带着怒气的连声质问令青年看好戏的笑脸僵在了那里，呆滞的样子像是突然被人莫名其妙地扇了几巴掌。
“你别开玩笑……他那么惨你不知道吗？”
“别吞吞吐吐的！究竟是什么！”
“就是……就是……”青年的脸上闪过不自然，似乎下一秒就要吐了似的。
“他的内脏什么的都被挖了，从脖子下面到肚子……都成了空腔。”
“你说什么……”曹豫感觉自己的喉咙像塞了泡沫板一般，他的脸苍白得也如泡沫板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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